2024年12月20日 星期五

姜典12/21生日賀文 善良

 基努李維曾說:「我不想生活在善良被當作弱點的世界。」我覺得你很堅強,就算被傷害仍保有那顆真誠待人的心。

我坐在捷運站外的大理石座椅上,已經到了約定時間Y還沒有傳訊息給我,看來今天又延後下班了。聽著耳機裡傳來伍佰的歌聲,我盯著左側街道台灣欒樹花季接近結束花落的樣態,些許睡意湧上。

 體感時間過去三十分鐘,手機裡傳來Y有些急促的訊息「我剛下班,現在馬上過去。」附上一個帶眼淚的顏文字以表歉意。早就習慣約下班後不會準時出現的她,我回傳「慢慢來,我在捷運站。」收起手機繼續望著台灣欒樹的落花發呆。

 一棵樹上染上粉紅、橘、黃及綠色的樣子,令我憶起去年秋天去名古屋賞楓的時候,在火車上前女友靠著我的肩陷入沈睡,我盯著窗外的山景。山頂的樹大多是深綠,越往山下葉片變成黃色及橘色,靠河岸邊的樹越發泛紅。一片又一片的美景掠過眼前,我貪婪地享受,瞬間有股想下車拍照的衝動。

 「抱歉,等很久了嗎?」Y低沈的嗓音打斷我的思緒,我站起身對她揚起嘴角搖了搖頭。

 「走吧,那間店在公園旁邊,我們走過去。」

 我和Y並排前進,穿過停車場、過馬路,一座小土地公廟擠在民宅中間。她停下來依照拜拜的儀式,先朝外拜天公,再朝內拜神明,虔誠的側臉讓我忍不住多看兩眼。鞠躬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,彷彿剛才主動停下來的人不是她,繼續沿著彎曲的街道往前走。

 「妳剛剛在求什麼?」我忍不住問道,Y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平靜,感覺不出情緒起伏。

 「今天太忙了,想說求個準時下班,雖然只是求心安而已。」她的笑裡帶點無奈,天知道這淡淡的一句話醞釀多少超時工作的時刻。

 「我以為工作一年半可以稍微準時了。」

 「我也以為,但好像不是這樣。現實就是你已經盡力做好了,學姐還是覺得你做的不夠。我之前被說過『都已經一年了,怎麼還做不好,我看你那段病人昨天晚上也沒什麼事啊,怎麼還留一堆事情給大夜班』,好像否決了你一整晚的忙碌。」她皺著眉說道。

 「好像以前打工的時候,總會有人仗著自己年紀比較大或年資比較久而閒言閒語。」我說出不太像樣的安慰,她點了點頭。

 

一起走過國小的外牆,低矮的圍牆以現在的我可以輕易跨越。樹枝放肆的往外伸展,讓牆外的長椅有著一片又一片的綠蔭。有人說出社會之後很多事情會變得複雜,感情也無法像學生時期一樣那麼單純,我和前女友就是因為這樣而漸行漸遠的吧。

 「我覺得你變了。你以前都可以來學校接我的,為什麼現在不行?」那大概是前兆但我沒發現。僅只專注於工作及課業交雜中的我,忽略了她呢喃的訊號,還覺得那是無理取鬧的抱怨。

 

「說到這個,你記得打工的學長姐會因為排班的事情覺得不公平嗎?最近單位也發生類似的事,搞到烏煙瘴氣的很煩。」Y出聲打斷我的回憶,接續我們先前的話題。

 「喔,記憶猶新呢。」打工的好處大概就是比較能置身事外,正職的員工也會念在你只是短期打工,而不會強迫你在國定假日輪流排休。但那時我們認識的學姊想排休為了上花藝課,被長官說沒有人力無法給假,進而和另一位想出國旅遊的學長起衝突,雙方在休息室大吵一架。

 這一年半不只一次聽Y說類似的事,她常為了成全別人可以放連續假期,而好心和別人換班。「反正我剛好沒事啊,家也在台北,不太需要連假返家。」Y說起這些事時,總是帶著溫柔的笑意。

 Y說這次不一樣。

 「我覺得這次排班超不公平的。中秋連假前後因為有兩個人輪流要出國,長官就說排不出來,所以我不只連假只放一天,之前跟你說我有報的那個唱歌線上課也要請假。」她皺眉,臉上擠不出一絲笑容。

 「蛤~那妳有跟長官說妳要上課嗎?」在一起打工時我就發現Y常會隱忍自己的不滿,默默吞下加諸於自己身上的不公義。

 「有,這次我說了,但沒有用。他們說出國這件事是年初就協調好的,而且我上的課不是護理進修,不會被優先排休。」Y在說這段話的同時經過公園。平日早晨的公園,遊樂器材附近空無一人,只有幾位老人家在涼亭內下棋聊天,聊到盡興處還會時不時唱起歌。

 「天啊,這樣真的不行耶。」我為Y感到哀傷。

 「我就在想是不是之前自己都耳根子太軟,才讓人這樣予取予求。現在人力短缺,大家都想休假,最後根本就是會吵的人有糖吃。」Y推開店家的門,清脆的風鈴聲讓店員抬起頭,笑容滿面地對我們點頭。我禮貌性的點頭回應後,和Y一起走上二樓。

 

話題因為我們要點餐戛然而止,這家店的菜單似乎換過,刪除了一些品項也加了些新品項,前女友常點的法式吐司旁邊被標著「人氣」的字樣。我閉上眼就可以想起前女友坐在我對面,津津有味吃著早午餐的樣子。早知道就不約這裡,一定是因為離以前的學校太近的關係,老是想起這些有的沒的。

 

「那你呢?最近和雯怎麼了?」等著餐點的同時Y這樣問道,似乎是從我最近發布的照片略知一二,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。

 「分手了。她說受不了我的心思都在工作上,沒有發現她的不安和憂鬱,所以找了另一個可以接住她的人。」我原以為自己可以接住不穩定的她,沒想到工作和課業雙重壓力下,我還是太高估自己。那天發現雯從學長的租屋處走出來,世界崩塌了,她彷彿把我捧著的心一把摔在地上,我可以聽見那破碎的聲音。

 「我有跟你說過,你都沒有在聽啊!他才不像你,他對我好多了!」雯那撕心裂肺的吶喊,我仍猶言在耳,字字句句都像是拿刀一筆一畫戳在我心尖。

 「也是啦,她今年初其實陸續有想和我討論我們的感情,但我都會對她說太忙了下次再說。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對我失望透頂吧。」我對Y輕描淡寫地說道,抬起頭卻撞進她擔心的雙眸。

 

「那你呢?你還好嗎?」

 

記得有人說如果要安慰人不用想太多要說什麼,只要說一句「你還好嗎?」就足以讓人潰堤。對於Y的問句我無言以對,她大概也知道多說無益,沒有再繼續追問。

 我們沉默地吃著自己的餐點。看向窗外可以望見鮮紅色屋頂的捷運站,背對的那道米黃色的牆再隔一堵圍牆,隔壁就是我讀了三年的高中,隱約中彷彿可以聽見高中學弟妹下課的嘻鬧聲。我和雯就是在那裏相遇的,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又遙遠。

 「雖然現在很傷心,但我希望以後的自己還是可以真誠的愛人。」我忍不住對Y說出前陣子結束環島後得到的結論。我崇拜的演員曾說「我覺得大家可以不用去侷限愛,只要我們偶爾會想起這個人,在乎他,我就是愛他的。」失戀後在環島的過程中,我得到許多人的關心及幫助,這一切都會讓我覺得自己被愛著。

 Y聽見我這樣說就笑了,是像今天的太陽一樣溫暖的笑容。「就算被傷害仍保有那顆真誠待人的心是吧?真希望所有善良的人都可以被善待。」她這樣回應著。

 

所有善良的人都還能真誠待人,也都可以被善待。就像被同事傷害的Y,也像被雯傷害的我。

 

 

後記:

原本想寫得更長一些,但混雜著想要一些前後呼應及比喻,整篇文變得不那麼純粹。不過想寫的場景和話語都有盡力寫出來,還算滿意。原本一直很怕他被傷害後不會繼續演戲,11/17直播後莫名的安心,也很想跟他說「我覺得你很堅強,就算被傷害仍保有那顆真誠待人的心。」很感謝他的堅強及善良,看著現在努力活著的他,彷彿也看見那個曾被傷害後仍努力活著的自己。如同我朋友對我說過的話,「願所有善良的人都可以被善待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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